（一）

　　1945年，毛泽东在党的七大上就提出了对未来中国政治制度的设计，就是先于近期召开“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”，今后召开“人民代表大会”“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大政方针，选举政府”。

　　“人民代表会议”和“人民代表大会”虽然只有一字之差，却有着本质的区别。毛泽东在《论联合政府》中指出，未来新中国的政治制度，应该“采取民主集中制，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大政方针，选举政府”。针对当时准备着的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，毛泽东在党的七大口头政治报告中强调，这种民意机构的“代表不是普选的，是由军队、政府、民众团体选派的”。而人民代表大会则需要调查参选人年龄、有没有选举权，再经公民按照普遍、平等、直接、秘密投票选举产生。周恩来对此的解释更加明确：将来人民代表大会，是要经过普选方式来产生的。但这对中国现在的情况来说，是非常困难……现在凡是通过普选方式产生出来的会，我们叫做大会，例如人民代表大会。凡是通过协商方式产生的会，我们就叫做会议，例如人民政治协商会议。

　　人民代表大会与人民代表会议最大的不同，是代表产生的方式，前者由普选产生，而后者则由协商产生。那么越过人民代表会议直接召开人民代表大会，对石家庄来讲，条件和时机是否成熟呢？按照后来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》的规定，凡在军事行动已经完全结束、土地改革已经彻底实现、各界人民已有充分组织的地方，即应实行普选，召开地方的人民代表大会。石家庄于1947年11月解放。之后，一方面大力抓好恢复生产，保护和发展工商业，维护社会稳定；另一方面建立人民民主政权。他们最先考虑的是组织临时参议会，又拟召开临时人民代表会议。随着形势的变化，在党的领导下，全体市民经过一年的努力，已经具备了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的各方面条件。

　　（二）

　　1949年4月2日，石家庄市公布了代表选举办法实施细则，有“总则”“选民审查及登记”“选区之划分及选举事务之办理”“候选人的提出及竞选”“选举及当选”“选举规则”和“附则”共7章，其中规定，凡在本市居住之国民，年满18岁者，除患神经病及褫夺公权者外，不分阶级、职业、性别、民族、宗教、信仰、财产与教育程度的差别，皆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。这一规定表明，只有两类人失去了参政权利，其他人都有权参与选举，也有权被选举。这不仅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普选的先河，而且把人民民主的成色体现得更加充分。

　　在解放不久的大城市搞民主选举，老百姓的认识并不十分清楚，为此石家庄市开展了广泛的宣传和动员。党员干部深入到各个选区，“在选举进行的每一步骤中都紧紧与群众打成一片”，群众的参与热情很快高涨起来。

　　按照选举办法，代表分为区域代表和团体代表。区域代表完全由普选产生，并真正落实由选民“直接、平等、普遍、无记名、秘密式投票法选举之”。市委、市政府的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被分配到选区，和普通民众一同参选。最后，各区以高于74%的投票率共选出62名区域代表。加上10个团体产生的68名团体代表，共有130名代表。

　　从构成来看，这130名代表中，公营企业工人、私营行业工人、店员、农民、革命军人、革命职员、工程师、技术人员在内的“工农兵”103名，占到79.2%；工商业者11名，占8.5%；手工业者、自由职业者、学生及其他阶层共16名，占12.3%。为了平衡各阶层代表人数，另外增聘30名代表，这样工农兵代表比例相应下降，工商业者的代表份额显著上升。这一调整说明，石家庄市的民主实践不仅仅是选举民主，而是把选举民主与协商民主结合起来的民主实现形式，这种探索有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。

　　1949年7月21日，石家庄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正式开幕。开幕当天并不是作政府工作报告，而是由26名代表和两位来宾上台发言。一位工商业代表在发言中说，“这个大会在石家庄是第一次，在全国是第一次，而且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第一次。是真正代表民意的大会”。一个又一个发言在会场上下引起共鸣，大会的气氛十分热烈。

　　第二天，副市长臧伯平作政府工作报告，讲了包括“恢复与发展生产”“支援战争”“财政收支”“建政”“文化教育”“市政建设”“公安司法”“今后工作”8个方面。7月24日，市长刘秀峰在大会上作了《目前形势与石市施政方针和今后工作的报告》，也讲了8个方面的工作，长达26000多字，大会用3天时间进行讨论。

　　大会在准备期间就高度重视代表的提案工作，共收到481份提案，内容涵盖各个领域，其中市政建设的数量高居首位，而文化教育类的紧随其后。由于提案讨论时间延长，又陆续收到了100多份提案，有的写在小纸条上，有的写在烟盒上。

　　大会的最后一项议程是选举政府委员，组成人民政府。竞选当日，共有66人次为推选自己信任的候选人而上台发表演讲。大会投票选出25位市政府委员，组成石家庄市政府委员会。有的代表说，“过去是刘市长，现在还是刘市长，但现在是我们自己选的了”。

　　大会在结束前通过了《关于政府工作报告与本市施政方针和今后工作的决议》等13个决议。此后在不到两年时间里，石家庄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共召开5次全体会议。

　　石家庄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引起了广泛反响。《人民日报》在9天内连续刊发12篇报道，称大会是一个民主的事业成功的大会。1949年10月30日，毛泽东批转《关于华北各城市召开各界代表会议的情形和经验的报告》，指出：“华北各城市所开各界代表会议的主要经验……可为一切各界代表会议或人民代表会议所取法。”

　　（三）

　　石家庄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给我们留下了诸多经验。

　　第一，发展人民民主必须坚持党的领导。大会召开前，成立了大会党组，提前一天召开预备会议，选举产生了19人的大会主席团。第二，充分体现和保障人民当家作主。大会代表来自各个阶层、各个行业，具有广泛的代表性，正如当时《人民日报》报道所说，“石家庄市的人民都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民主浪潮里”。第三，建立了规范的制度和程序，具备了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基本形态。从大会筹备、会议程序、会议功能以及民主理念、建政纲领等多方面来看，都成功将我们党关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伟大构想付诸实践，为正式建立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提供了有益的借鉴。

       作者：许宝健